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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江霧白黎安一起吃晚飯的時候,蘇婉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,那邊以八卦的語氣問她:“和徐家那小子在一起了?”

嚇得蘇婉直接把電話掛斷。

她打開群聊,人都傻了。難怪連她媽都知道了,群裏都炸開鍋了。這個圈子說小不小,說大也不大,有點什麽八卦,傳得很快。

蘇婉頓時吃不下飯,她把手機放到江霧白面前:“我不想懷疑你,但你最好解釋一下。”

江霧白看了看,群裏討論得熱火朝天,還時不時有人@蘇婉。頂上冒出電話通知,“徐淶來電話了。”

蘇婉把手機拿過去,有點不想接,消沈得不行。

“昨天我們下樓,碰到嚴湛了。”江霧白想起來可能和這個有關。

“!”蘇婉突然振奮起來,接了電話想告訴徐淶這個事。

那邊先她一步說:“我查到了,嚴湛也住你住的那個酒店,應該是被他看見了。”

“肯定是他,最愛多管閑事了。”要是現在嚴湛在她面前,她一定沖上去把他嘴撕爛。

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後說:“等會見,我們聊聊。”他們想隱瞞的事情突然被公開,有很多要聊的事情。

掛了電話,蘇婉沒有要繼續吃的意思,像一攤泥似的坐著,整個人看上去沒了希望一般。

“到底為什麽要瞞著?”江霧白問,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了,現在可以說了吧。

“因為我沒有要跟他戀愛的意思,他也沒有要跟我戀愛的意思。”

“所以是什麽意思?”江霧白有點糊塗,她問黎安聽明白了嗎,黎安也搖頭。

蘇婉抓狂:“我跟他只是床上關系,OK?但我們爸媽不會這麽想,默認我們在一起了就,然後就是訂婚、結婚blabla,想分手就難了!”

她一口氣說完,江霧白好一會才回過神來:“……啊?”

兩人是最好的朋友沒錯,但畢竟一個從小自由放縱,一個被家裏管得很嚴,有些方面無法互通。

不過江霧白想起了她姐姐。

雖然姐姐已經和蔣楓分手有一段時間了,但時不時還是有人提起他們的事,媽媽偶爾也會問她“真的和蔣楓分手了嗎,要不要考慮覆合”之類的話。

確實是很大的麻煩,尤其是根本沒有想要確立戀愛關系的兩個人來說。

這屬於是知識盲區的問題,江霧白也沒什麽有用的話能說,便只是吃飯。

過了一會,徐淶來餐廳門口接蘇婉。反正已經暴露,這下也不用遮遮掩掩了。

不過蘇婉還是恍惚了一下,好像真的有種在一起了的感覺。

徐淶也有這種感覺,甚至看到她走出來,會下意識覺得是自己女朋友朝自己走過來了。

但他們都知道他們在床上之外的方面,有多不合適。

蘇婉愛吃辣,愛飛到各地去玩,冬天一定要去北海道滑雪,而徐淶完全相反,只吃清淡,除了必要的行程外只想在雲城範圍內活動,小時候滑雪摔斷過腿有心理陰影。

當朋友當床伴都可以,但當男女朋友就得有一方妥協。

他們甚至還會為了一些小物件的使用習慣對彼此感到不爽,所以每次盡興做完,過不了多久就會吵起來,然後氣沖沖地離開酒店。

昨晚倒是很難得,徐淶在蘇婉這睡了一覺。結果好巧不巧,早上就被嚴湛撞見,關系公之於眾。

餐廳裏,江霧白接到了蘇婉媽媽打來的電話。

蘇婉媽媽剛才被女兒掛了電話,但又實在好奇,聽別人說的一些八卦已經滿足不了她了,就想起來給在泉都的江霧白打電話。

不過江霧白也不清楚,回答不上來,叫阿姨失望了。

於是蘇婉媽媽轉而問起江霧白的事來:“那你和裴嶼,最近怎麽樣?”

江霧白能聽出來,她和其他人不同,不是在打探自己和裴嶼到底是不是真的,而是真心出於長輩的角度在關心她。

“挺好的。”她回答說。

“你也是阿姨看著長大的,性子又軟,不像我們家蘇婉,人跟名字不符,兇兇的,沒人敢欺負她。”蘇婉媽媽說,“但阿姨還挺擔心你會受委屈的,再加上對方是裴嶼……”

自己在別人眼裏是這樣的形象。江霧白再一次深刻體會到。

又聊了幾句後,掛斷電話,江霧白問黎安:“你覺得我看起來好欺負嗎?”

黎安的手一頓:“怎麽問這個?”

“是或者不是,我想要個明確的回答。”江霧白一臉認真,沒有半點玩笑之意。

黎安點了頭。

江霧白知道會是這個答案,其實不用說,看別人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了。之前在爸爸的葬禮上,蔣家那位跟她說話的時候,那麽輕佻,看似是在博取她的註意,實際上根本沒把她當成一回事。

她“哦”了一聲,轉頭重新拿起餐具要吃飯。

黎安說:“看起來是,但實際上你不是。”

江霧白又停下動作,看向她真誠的眼睛,“不是嗎?”

“當然不是啊。你忘了那天在學校門口幫我的事了嗎?”

“幫你?”江霧白當然記得,但她那算是幫她了嗎?

“是啊,那天路邊那麽多人,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幫我,只有你。”黎安篤定地說,“你明明可以趕快跑掉的。”那時給了她很大的力量。

江霧白還在想,聽見她繼續說:“你很勇敢。”

“是嗎。”江霧白喃喃,接著對她一笑,“那我就相信你的話了。”

從來沒人說過她勇敢,江霧白突然有種受到了鼓舞的感覺。所有人都把她當成被寵到無法獨立的公主,但她其實也是有勇氣的。

她突然想起之前她打算去法國學習音樂,但被老爸阻止了的事情。

泉都雖然離雲城也不近,但好歹在國內,飛機兩三個小時也就到了。但去了法國,那就遠了。

江洵擔心她一個人在國外會各種不適應,甚至腦補出了她半夜想家,哭得撕心裂肺的畫面。

江霧白聽了也覺得自己確實有可能會這樣,就打消了去法國的念頭。

現在和黎安說著這個,她突然又想去法國了。

等到黎安去了美國,她也還得一個人在泉都上大五,反正都是一個人,還不如完成自己當初沒有實現的願望。

有了這個念頭,江霧白便告訴給了黎安。

聽完,黎安重重點頭:“好,我支持你的決定。”

“那我馬上查查看。”江霧白突然充滿了幹勁,而且她還可以遠離雲城,遠離裴嶼的圈子。

“你看,你真的很勇敢,行動力也很強。”

江霧白笑,這是她想做的事,又有人支持,當然要拿出行動力了。

過了一會,黎安問:“你會怪叔叔嗎?”

“嗯?為什麽?”

“雖然他是為了保護你,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也是阻攔了你想做的事吧。”

江霧白沈吟,確實是這樣。很快她笑了一下,她不想怪爸爸,過去了的事情也沒必要再拿出來評判,她也懂爸爸的本意是為她好。她說:“可是如果他同意我去了,那我就不會認識你了吧?”

黎安怔了一下,接著也笑起來:“是啊。”

這周江霧白的作業很多,怎麽也寫不完,關鍵是寫不出來。蘇婉要回雲城,她都沒空去送她。

黎安給她提建議:“要不要喝點酒試試?”她畢竟看過江霧白喝了酒之後寫得飛快的樣子。

江霧白痛苦得抓頭發:“不行,喝了酒之後寫的跟作業需要的完全不搭調。”

黎安不懂創作的痛苦,只能悄然走開。

好在周五晚上有瓦列裏的演奏會,可以讓江霧白緩解一下痛苦的情緒。

不過到了現場,江霧白才發現,這哪是加了一場演出,根本只是專門為他們兩個人演奏。

坐在聽感最好的位置上,江霧白卻無心享受,因為身邊人的存在感太強了。

如果有其他聽眾在,這種感覺也許會減弱幾分,現在是十分的強烈。

裴嶼感受到她的不自在,身體裏的某個角落迸發出苦味,蔓延到全身。

也許他應該假裝臨時有事走掉,留她一個人獨自享受喜歡的鋼琴家的演奏,但他不想走。

江霧白感受到的壓力很快就因為音符的跳動消失了,她逐漸放松下來,這一周寫不出來作業受到的打擊也得到了緩釋,盡情地享受頂級的音樂和頂級的演奏。

這場演出是八十分鐘,精心安排的曲目,加快了時間的流逝。

“結束了。”江霧白看向裴嶼,他沒有睡著,有些出乎她的意料。

“嗯,走吧。”裴嶼起身,走在前面,到了過道等著她一起。

江霧白朝他走去,裙子卻不聽話地被扶手卡住。她伸手去拉,沒拉動,反而卡得更緊。

陰影落在面前,他走了過來,微微俯身把裙子順著卡住的路徑拉了出來,他的動作很輕,又把褶皺撫平。

江霧白好像忘記了怎麽呼吸,回過神來時,心臟跳動到似乎整個劇場都能聽見她的心跳聲。

大門突然被拉開的聲音劃破寂靜。

江霧白被嚇一跳,下意識拉住了裴嶼的衣服,有要往他懷裏鉆的動勢。

但她明明在最後控制住了這股勁的,卻不知為何還是靠在了他懷裏。

到底她聽到的是誰的心跳聲。

推門而入的席仁看見抱在一起的兩人,心臟病差點犯了。他要是知道他們在親熱,絕對不會開門。

正準備把門關上打算無事發生偷偷溜走,席仁看見兩人分開,低著頭的江霧白面泛桃紅。

席仁有些尷尬地迎上去:“裴總,江小姐,今晚還滿意嗎?”

裴嶼看向江霧白。

“滿意。”江霧白小聲回答。

“我安排了晚飯,是江小姐愛吃的海鮮,都是從產地空運過來的。”

“去嗎?”裴嶼還是在問江霧白的意見。

泉都不靠海,不容易吃到新鮮又好的海鮮,江霧白當然願意。她點頭,心想席仁安排演奏又安排晚飯,肯定是打算一起吃,在裴嶼面前邀邀功吧。那他們可以聊天,她默默吃就好了。

可事情和她想的不同,餐桌上,還是只有她和裴嶼兩個人。

沈默著吃了一會,江霧白覺得要窒息了。她決定開啟話題:“剛才的演奏,你覺得怎麽樣?”

“很好。”

“有什麽印象很深的嗎?”

裴嶼放下餐具,考生似的認真作答:“有,大概是倒數第三曲……”說完,他哼起那首曲子。

不成調的音樂,讓江霧白聽得發楞,接著,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她感到抱歉地捂住嘴,但又還是忍不住想笑。

裴嶼停了下來。

“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江霧白憋得眼睛都紅了,她咳嗽兩聲想讓自己冷靜,那魔鬼的旋律卻在腦中揮散不去。

三個月前,裴嶼還從不聽音樂,更別說從自己口中哼出什麽調子。自從小時候在奶奶那被奶奶發現他是音癡後,他就從心底排斥音樂。

被奶奶一個人嘲笑就夠了,別人不該知道這回事。

但她不開心,裴嶼想,現在她果然笑起來了。

“不用說對不起,奶奶嘲笑我從來不愧疚。”

江霧白猛搖頭:“我沒有嘲笑你,真的。”只是真的有點好笑。

她從包裏拿出演出單,確認倒數第三首的曲目,哼了一小段,“是這首嗎?”

裴嶼點頭。

“我也喜歡。”江霧白試圖把話題拉走。

裴嶼卻說:“所以你剛才完全沒聽出我哼的是什麽。”

“……可是,沒一個音在調上。”說出大實話,江霧白又有點想笑,但這下她終於能忍住了,只是眼裏有絲絲笑意。

因為這一笑,江霧白放松不少,吃了個蟹腿,甜甜的。

裴嶼:“我是不是沒救了?”

這問題又逗得江霧白埋頭笑起來,很快她擡頭看著他,認真地說:“不是呀,每個人擅長的不一樣罷了,就像我喝酒完全喝不出什麽風味,什麽蘋果、太妃糖……根本沒有啊。”

裴嶼看著她又黑又亮的眼睛。

江霧白又繼續說:“你的耳朵是笨蛋,我的舌頭也是笨蛋。”

視線下移,裴嶼看著她說話時若隱若現的小舌頭,不到半秒,他低下頭吃鮮美的蝦。

雖然停留的時間很短,但江霧白還是註意到了他下移的眼神。不知為何,呼吸開始加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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